我们敬爱的曾先生今年整一百岁了,这是我们中国雕塑界的幸运和光荣,我看也是世界雕塑界的幸运和光荣,曾先生经历了大灾大难的20世纪。他正直、爱国、坚持民族大义,一贯地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友人,包括他的学生和后辈。更可贵的是他自己从不谈起他对人们的恩惠。一切大喜大悲之事他都处之淡然。平和中正,不激不厉,诚信相待,持之以恒。他对学生是很关心的,真正体现了众生平等的原则,颇有长者之风 。 他和墨谷先生曾教我做诗,说我长诗做得好,要多做,可惜我偏偏做的极少。前些日子他还督促我说你写得不错。最近我写了首五言古诗《阳山水蜜桃》还想请教他,同时也表示我还在写些,尊重他对我的期望,同时倒也觉得可以把以前所写的几首略加整理,也算是我生活的一个方面。
我做《孔子言志群像》的时候,去拜访了曾先生。曾先生看了我的小稿笑着说:“你做的《曾皙弹琴》,古琴的摆法不对,指法也不对。”说着就走进了房里,搬下挂在墙上的古琴放在膝上弹了起来,我以为大概他摆个弹琴的姿态让我参考,不料他竟一丝不苟地弹了一曲《高山流水》。那是很长的一首乐曲,差不多有二十来分钟,他弹得古朴浑厚,真是“为我一挥手,如临万壑松”,这情景使我至今难忘。彼时我是六十岁左右,他已经八十上下了。
曾先生从来都是慢条斯理,即使帮了别人很大忙,但似乎也是平平常常,并不显得特别费力,特别关心,但实际上他是为人们做了很多好事。据傅天仇同志和我讲,他对司徒杰先生就是如此,不管在雕塑学习还是在生活上,都曾给予司徒先生长期的关照,但他自己从来没提起过,在系内共处多年,从来没有表示过和司徒先生有过亲密来往。我自己也有类似感受,我和曾先生虽是师生关系,但也只是一起开会,平时点头、过年上门而已。但有一次我去拜访时随口说了一句:“我都70岁了。”曾先生却笑着说:“不对,你今年才69岁。”当时使我大为惊讶,心里想曾先生其实是对人们相当留心的。曾先生的确很关心我们。而曾先生的年龄,直到前些日子,他自己一人拄个拐杖步行到美术馆看一个展览,我们大家围住了他向他问好,他才宣布“今年99岁了。”我这时才知道了他的确切岁数,而他却对我们了如指掌,作为他的学生我实在惭愧得很。今年曾先生一百岁了,还是耳清目明,步履安健,这真是我们的福气。在这里举几件小事,但都是亲身感受、别人不一定知道的事,表示孺慕之诚祝贺曾先生百岁大寿之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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