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奇伊达 文/啸声 |
去年初秋,有客自西班牙来,带来奇伊达于8月不幸去世的消息。世界失去了二十世纪最后一位雕刻大师,我失去了又一位朋友。 几年前我曾同赵无极谈起奇伊达,说他是当今世界最好的雕刻家。赵无极是奇伊达的老朋友,他完全赞同我的说法。其实,虽然世界雕坛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排名,但是这个看法在圈内人士中是极为普遍的。 爱德华多·奇伊达·豪雷吉(Eduardo Chillida Jauregui,1924年生,2002年卒)是西班牙巴丝克地区的圣塞瓦斯蒂安人。他初学建筑,后弄雕塑,以富于哲理而精于构成的抽象雕塑闻名于世。他善于利用铁、石、水泥、陶土等不同材料,并从它们不同的性质寻求作品的不同意趣。其宏伟的纪念性雕塑,尤为世人称道。他在故乡和西班牙其它城市,以及欧美许多国家,都留下了传世杰作,其中特别是圣塞瓦斯蒂安的《风之梳》(1979年)和希洪的《向海平面致敬》(1987年),堪称世界雕塑史上的当代经典作品。 我早就听说,而且也看过一些他的作品,可是见面却还要等到1990年。那年6月5日,我在安东尼·塔皮埃斯基金会开幕式后的晚宴上,由塔皮埃斯介绍而认识了奇伊达。他邀请我去圣塞瓦斯蒂安。我欣然接受,并于7月6日赴约访问。访问十分愉快,大致的情形我撰文——因一位旅西台湾画家的力荐——发表在次年3月号台湾的《艺术家》上,题为《风之梳——访西班牙雕刻家奇伊达》。遗憾的是:阴差阳错,直到1998年拙著《西班牙雕刻》出版,我才真正在全国范围内介绍了他。 我们的友谊由此开始,并经过以后的相互通讯或见面而不断加深。我曾经想组织他和洛佩斯二人的来华展览,他们都十分支持,所惜我已经无力找钱,未能实现这个心愿。 1999年,我又应邀访西,奇伊达知道后邀请我出席4月19日他在毕尔巴鄂新建成的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奇伊达:1948年至1998年》大型回顾展开幕式,并寄来请柬。如此重要的大展和毕市那座著名的新馆,都是我很想看的。可是,我要同他谈事情,而开幕式这种场合只能握手寒暄而已。我在电话里对他妻子皮拉尔说,我希望另约单独会面的时间。岂料,就此失去了于他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他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虽然2000年他还能创作,但是以后病势日沉,最后无可挽回地完全丧失了思维能力。 2001年的最后一天,我从巴黎到圣塞瓦斯蒂安,拜访了奇伊达全家,唯独未能见到他。皮拉尔含着眼泪告诉我,说奇伊达不能见客已经好久了。对于这样一位有非凡头脑的大艺术家却落到竟无思维、全不识人的地步,我能够深切感受到皮拉尔及其妻女的痛苦。这真是造化弄人!皮拉尔和我谈话的客厅,正是十年前我同奇伊达畅谈的地方,窗外也依旧是圣塞瓦斯蒂安海湾的美景和翁达雷塔海滩上的《风之梳》…… 奇伊达十年前向我谈起保留作品以筹建博物馆的打算,如今已经成为现实。奇伊达博物馆坐落在圣塞瓦斯蒂安左边的撒瓦拉加庄园,由他的儿子路易丝·奇伊达(Luis Chillda)任馆长。路易丝驾车接送我,陪我参观,详尽解说和答问,不但提供许多有用的图书资料,而且遵照母命准备了精美的食物。 这是一座建于十六世纪的巨大庄园,经奇伊达与建筑师华金·蒙特罗(Joaqín Montero)合作,给予全面的改造翻新,使其老屋内部和广阔园林成为陈列雕刻大师一生要作的完美场所。奇伊达的作品,散见于世界各大现代艺术博物馆和许多城市。但是,能够完整而又充分反映出其一生创作与成就的,自然是非此莫属。 虽然奇伊达后来的状况让人感到人不能与命抗争,但是博物馆的展品却又能使我相信人还是能够超越时空,超越自己。 八个月后,奇伊达弃世而去。对他,对他的家人,这应该是一个解脱吧。奇伊达毕竟活在他的艺术中。面对他的作品,我们依然在同他对话。 我想,纪念一位艺术家,莫过于介绍他的作品,弘扬他的艺术,让更多的人了解他。 文内是我在奇伊达博物馆里和其它地方拍摄的他的部分作品,发表于此,作为对忘友的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