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形的诉求——兼谈雕塑素描的基础训练 文/刘春
素描训练虽是二维的空间表现形式,但在雕塑专业的素描教学中,这种训练便又成为三度空间造型训练的必要手段。我们从米开朗基罗奔放犀利的素描线条中便能有所体会。他的大量人体素描习作无不揭示出在空间状态下的种种可能。作为雕塑家对形体、空间、重量本能的把握,使得我们面对他的素描习作时忘掉了线条本身,而只感到人体生命的力量。 雕塑家研究和研究对象的角度同画家相比有所区别,雕塑专业的素描习作因其观察角度和专业要求不同,手法和风格也便有所不同。首先,雕塑无法借助绘画中的虚拟手段,如:线条、明暗、虚实、透视等诸因素来描述对象。雕塑一旦脱离对形体的追求,塑造便无从下手。它所描述对象的唯一手段便是用形体说话。然而,雕塑研究的形体应是广阔而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可供我们研究的形体异常丰富,许多当代雕塑大师的形式语言大多来自我们身边那些看似平凡的形体。相比之下,我们的雕塑专业的基础训练所研究的对象大多形式单调乏味,而对自己身边无数大大小小的形状各异的“形”的存在,尚缺乏发现与研究的欲望,普遍认为人体做好了雕塑也便做好了。其实,正是我们身边无数大大小小“形”的存在构成了雕塑艺术最基本的元素,同时也启发了众多雕塑大师对“形”的深刻思考和领悟。也正因为对这些形的构成方式的不断探求,产生出了古今中外无数雕塑大师的不朽之作。值得关注的是当代雕塑更加注重对“纯形”的研究。可以说没有对贝壳、石子、骨骼及孔洞等做“纯形”上的思考,便不会产生亨利·摩尔、布朗库西等大师的雕塑。生活中每一个具体形的构成方式及形与形之间的相互关系,都可能唤起我们对形的重新认识并启发我们新的思考和灵感。而这些东西的获得在某种程度上更具纯粹、普遍与抽象的意义,从而也是更贴近雕塑语言最本质的东西。 我们看看这些前辈大师留下的大量素描习作,都无不直接体现着他们对形的不懈探求与思考。米开朗基罗、罗丹、马约尔、布德尔、马里尼、摩尔、贾克梅蒂等等大师对形的研究及留下的素描手记,无不表露着他们探索个性化形式语言的心路历程。这些除来自其不同的生活经历外,更重要的是他们个人独特的艺术感受和开放的艺术观念。 米开朗基罗的生活经历及悲剧性的英雄主义理想,造就了他不屈的人格,他的作品形体极度夸张,体现出一种迸发与压抑的矛盾组合。他的素描带有与绘画不同的雕刻味道。这些素描重要的不在外形或轮廓,而在与于其塑造性能的发挥,以及靠精确肌肉的描写产生运动的动力。从他那奔放犀利的线条中,显示出作为雕刻家对人体重量和空间深度的准确把握。罗丹的作品则恰似小桥流水,娓娓道来,手法间常流露出生命的活力和印记,仿佛带领我们与作者一同领略说明的快乐。其工作室中的大量的生活速写,大多直接取材于眼前的模特,线条与造型隽永飘逸,极富生命的活力。他是从真实的自然中发现灵感,给严格的造型中灌注生命。罗丹的雕塑,笔触光影如同油画那样富与细腻的表现力,加之其作品叙事性情节,都显示出艺术家的高度精巧。因而他的作品更适于近处端详,细细品味动作、表情,从而引领我们与作者一同体验其内心世界的灵感与激情。正因如此,往往使我们不易从其作品整体上得到一个概括普遍的情感体验。布朗库西的《吻》“不仅使人怀念一对恋人而是所有恋人,表现地球上相互爱恋的男女在离世前真挚的情感。”很显然,艺术家在此想表达的不是有情节的事件而是一种普遍和概括的情感并通过稚拙、原始、简化的几何形式表现出来。追求原始、简化的稚拙感是20世纪艺术家们试图摆脱成熟写实风格,另辟简练的写意风格的一种追求。亨利·摩尔说:“自哥特时代以来,欧洲的雕塑堆满了累赘物。布朗库西的特殊使命就是除掉这些赘疣,使我们再次获得形体感,为此他不得不致力于十分简洁的形体创作,以使他的雕塑保持一种仿佛直圆筒的状态。他将一个单独的形体简练到了最低限度。”亨利·摩尔的作品也同样散发着简洁,明快,抒情的氛围。母与子几乎是他一生创作的主题。阳光,大地间几乎每件作品都传达着他对人类美好的亲情和向往。他的素描也一如其雕塑抛弃琐碎的细节保留形体的完整,以追求一种更普遍,全面,永恒的意义,从而上升为一种境界。他孜孜不倦地观察自然发现其中蕴涵的价值,从而扩大自己对形的认识。他的作品将马约尔的形式语言更加推向极致与纯粹,而推动这一灵感的却是我们不经意间的石子、贝壳、坚果、骨骼有及这些物体上面的凹凸与孔洞。他对一段骨骼的观察及思考足见其对自然深入的领悟,他说:“骨骼有着神气奇的结构力和坚实的形式张力,它可以从一种形状微妙地转变成另一种形状,并拥有局部的多边性。随着一部分向另一部分的顺利过渡,显示出枝节的成长极其力量的形式原理,它们为呈盘旋上升的本体艺术提供了完美的典范。”我们可以从其《巨大的躯干(拱门)》和《三度空间》的造型中体会到艺术家从骨骼的构成中得到的启示。 再看贾克梅第。他的作品首先使我们感觉到的是“视觉的距离”。他将雕塑中体量的语言发挥到了极致。而与米开朗基罗作品的磅礴气势形成巨大反差。甚至从他的素描作品中我们也不难领略画面构图中视觉的冲击。他的人物形象包括他的场景和静物素描,引领我们一同深深体验到一种虚无与孤独。冷漠与荒芜的主题构成了他对现实生活的独特理解,反映了20世纪人类的无奈、脆弱和不堪一击。他的作品对形的理解及体量的处理也是极具个性化的。《三个步行者》,《威尼斯女人》,《狄克的三个胸像》等作品中,那些人与人之间形单影孤,互不理睬的空间处理,都无不浸透出人与人之间琢磨不定的距离,从而传达出自己对现实的独特感受。作为雕刻家,他亲身经历了20世纪人类种种不幸,现实引发出艺术家独特的造型方式,从而使他的作品更具形而上学的意味。 前辈艺术家们各自不同的生活经历及艺术实践,演绎出了他们各具特色的语言形式。他们对形的理解与处理方式,对我们单一的课堂基础教学模式应有所借鉴。当然,各专业对自己的基础教学应有所侧重,但不能由此而自我设限,淡化了对艺术形式的不断提纯创新的追求。鼓励和引导学生作业中积极探索性的努力是各专业共同面临的课题。当今艺术发展的趋势预示着种种可能,专业间的界限已不再泾渭分明。不同艺术形式间相互交叉相互包融的现状派生出多种艺术形式,它极大丰富着现今的艺术格局。我们也应看到人们的欣赏兴趣正向高层次精神世界蔓延。因而作为基础课的教学更具前瞻性。从我们的基础专业课的教学开始更新教学观念及手段,同时善于不断发现,探索和研究我们身边物质世界“形”的千变万化的构成方式,从而丰富自己的艺术语言。毕竟,人们的精神世界也同样期待艺术的清新“另类”作品,而非大同小异的各类模仿“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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